阴阳案程序之争

核心提示:12月21日，开庭后的第三天，江苏省连云港市灌南县人民法院作出判决，顾成铁犯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

2012年12月18日上午，灌南县人民法院门前，凛冽的寒风中，手举 释放我们的好村长 标语的上百名村民被挡在警戒线外。法庭内法槌响过，涉嫌 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 的顾成铁被两个法警从轮椅上抬到了被告席。

顾成铁，即庭外村民所持标语中的 好村长 。

原本，这起简单的打砸事件走完了全部的司法程序，4名被告人均已判刑，案件终结。

然而，蹊跷的是，时隔不到半年，这桩经人民法院判决过的旧案又被重新翻了出来。这一次，不仅该案被告人和基本事实发生变化，而且遭遇异地审查起诉，异地开庭审理。

12月21日，开庭后的第三天，江苏省连云港市灌南县人民法院作出判决，顾成铁犯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

同一案件为何呈现出两个完全不同的版本？

同一导火索

2011年10月9日，素有积怨的连云港市新浦区云台乡朱麻村村民因与采石公司纠纷升级，直接导致了一起打砸事件的发生。

在这起打砸事件案发不久，当时立案调查的新浦区公安分局即以涉嫌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对朱麻村村民周卫东、刘恒源、郭守荣、夏兴良等人采取强制措施。

2012年6月，该案由连云港市新浦区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连云港市新浦区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周卫东、刘恒源、夏兴良、郭守荣4人因涉嫌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九个月至三年六个月不同期限的刑罚，4名被告人还支付了10万余元的赔偿款。

判决下达后，在规定的期限内4被告并未上诉，判决生效，也为这起打砸事件画上了一个句号。

直到此时，在已生效的判决书中，也没有证据显示打砸联兴公司事件与时任朱麻村村主任顾成铁有任何关系。

然而就在周卫东、刘恒源等人被以涉嫌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起诉期间，顾成铁因酒驾，被连云港市连云区人民法院以危险驾驶罪判处拘役5个月，刑期至2012年4月4日止。

4月 日，顾成铁酒驾刑期即满，新浦区公安分局突然以涉嫌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将被羁押在灌南县看守所的顾成铁拘捕，案由依旧是此前在朱麻村发生的村民打砸事件。

之后，该案由新浦区公安分局移送至连新浦区人民检察院。5月 0日，审查起诉期满，新浦区检察院既没有向新浦区法院提起公诉，也没有作出不起诉决定，而是由江苏省灌南县人民检察院重新进行审查起诉。

同样的犯罪事实，顾成铁并没有与周卫东等4人一同由新浦区检察院起诉，由新浦区法院一同审理，而被单独移送到毫不相关的灌南县检察院。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在周卫东等4人的讯问笔录中，没有查到一句关于顾成铁的供述。

2012年8月8日，灌南县人民检察院以涉嫌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对顾成铁提起公诉，起诉书认定的犯罪事实与已经定案的周卫东等4人 犯罪事实 出现不同的版本。灌南县人民法院先后于2012年9月20日、12月18日两次公开开庭审理。

同案不同审？

事实上，在当天的打砸行动中，村主任顾成铁并没有出现在现场。直到其在2012年4月 日被拘捕前，公安机关并未因打砸事件对顾成铁采取任何强制措施。

2012年6月，新浦区人民法院下达的判决书中，提及顾成铁的文字不多，仅有连云港市新浦区人民检察院在指控中表述的零星文字：时任朱麻村村委会主任的被告人顾成铁得知该情况（指村民孟扬被打伤一事），顾成铁及被告人周卫东等人在朱麻村村委会商量召集村民去找达扬公司的人算账。值得一提的是，在顾成铁名字背后刚出来没有朋友。想有一好的链接真是很难啊。我是这样做的。首先，用括号注明 另案处理 的字样。

这起刑事案件中为何要对顾成铁标明 另案处理 ?这一质疑由顾成铁的辩护人周泽在灌南县人民法院开庭时提出，灌南县人民检察院公诉人认为其原因可能是有的犯罪嫌疑人在逃未归案而无法并案处理。

公诉人的解释当即遭到辩护人的反驳，因为顾成铁显然没有 在逃 。酒驾刑拘前，他一直在朱麻村，之后因酒驾被判拘役5个月，司法机关完全可以在灌南县看守所随时找到他。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顾成铁因涉嫌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被拘捕的时间是2012年4月 日，而公诉顾成铁的第一份证据形成时间是2012年4月18日。 通过时间对比，就可以发现我的案子是不够批捕的被强行批捕，先逮捕后补充证据。 顾成铁在法庭上认为自己的罪名分明是 欲加之罪 。

如此同案不同诉，同案不同审，不仅于法无据，而且也不利于查清案件事实！此外，灌南县法院本没有管辖权。 周泽认为去年逗逗、熊猫和燕龙三家专营单位的千响挂鞭的价格都在20到30元。

根据《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第二百四十八条规定， 各级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的案件，应当与人民法院审判管辖相适应 ； 人民检察院受理同级公安机关移送审查起诉的案件，经审查认为属于上级人民法院管辖的第一审案件时，应当写出审查报告，连同案卷材料报送上一级人民检察院，同时通知移送审查起诉的公安机关；认为属于同级其他人民法院管辖的第一审案件时，应当写出审查报告，连同案卷材料移送有管辖权的人民检察院或者报送共同的上级人民检察院指定管辖，同时通知移送审查起诉的公安机关。

周泽认为：就打砸联兴公司事件，如果以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对顾成铁进行追诉，顾成铁无疑与因同一事件被控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犯罪的周卫东、刘恒源、夏兴良、郭守荣构成共犯，理应由已受理周卫东等4人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案的新浦区法院受理，并与周卫东等4人并案审理。如果有特殊原因，对顾成铁另案处理，另案也应由审理周卫东等4人聚众扰乱社会秩序案件的新浦区法院审理。而纵观本案，对顾成铁并无另案审理的理由。

公诉人则认为顾成铁案移送到灌南县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并无程序违法问题，另案处理的理由是，顾成铁羁押在灌南看守所，不方便诉讼。而且上级法院完全有理由指定下级法院移送其他法院来审理。

事实上，在灌南县人民法院的两次开庭中，除顾成铁外，其他同案犯包括已经判刑的周卫东等人并未作为被告人到庭，法庭外只有上百名村民等待着随时出庭作证。

2012年9月20日，灌南县法院针对顾成铁案第一次开庭当日，由律师申请出庭作证未获允许的8名村民，在检察官、律师、法官等控辩审三方在场的情况下，休庭期间接受法庭调查，为 村长 作证，证明其被指控的 犯罪事实 不存在。

尽管当时在场的灌南县人民检察院公诉人并未提出疑问和异议，但当这组共8份调查笔录被当庭出示后，公诉人认为，该组证据并不真实，因部分证人与此前在公安机关录取的口供不一致，而不具有客观性。

有罪无罪说

2011年10月9日，连云港市新浦区云台乡朱麻村村民孟杨与连云港达扬石业有限公司员工赵化跃等人发生纠纷后受伤。随后，朱麻村部分村民至达扬公司董事长徐志玉经营的位于连云港市新浦区云台乡的 连云港市联兴石料公司 ，将汽车、挖掘机、装载机、厂房门窗、办公用品等物品砸毁、焚烧。

新浦区人民检察院的起诉书中称刘恒源是在周卫东指使下用村广播喇叭召集村民携带棍棒、锄头等工具到村委会集中。

灌南县人民检察院的起诉书中却称，顾成铁指使村民组长夏正开用村广播通知村民到村委会，接着保安负责人刘恒源再次用广播召集村民带工具到村委会，之后发生打砸事件。

顾成铁的辩护律师周泽质疑： 同一事件，怎么会产生两份事实截然不同的起诉书？到底谁喊了广播？ 周泽认为，即使起诉书中指控的顾成铁指使夏正开用广播通知村民到村委会来，并不等于顾成铁让夏正开通知村民一起去打砸联兴公司，完全体现不了顾成铁在村民打砸联兴公司事件中起到了组织、策划、指挥的作用。

顾成铁在笔录中反映，自己非但没有组织、策划和指挥，而是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去村委会处理此事，极力劝阻，并及时将当时情况向云台乡副书记兼朱麻村党委书记王同力和孙家排乡长汇报。见当时村民情绪稳定，他交代村委会工作人员周卫东 一定要控制好局面，千万不能去达扬公司闹事 ，之后才和村书记去医院看望被打伤村民。

可以说在整个打砸事件中，作为村委会主任的顾成铁对此事的处理是非常妥当的，并无其他。 顾成铁的辩护人认为。

灌南县人民检察院的起诉书中称顾成铁指使村民组长夏正开用村广播通知村民到村委会。夏正开到底喊没喊广播，是谁指使的？在12月18日，夏正开也来到法庭，要为顾成铁作证，但未被法庭允许。

尽管缺乏有力的证据支持，但公诉人在庭审时多次强调，顾成铁涉嫌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且其为首要分子，属于累犯，理应重判，并建议法庭对顾成铁判刑5至7年。

被判4年，那等到顾成铁出来后，大岛山已基本开采完。 旁听席上有村民表示。

《民主与法制时报》在采访中也听到了一种说法：该案更深层次原因与开采石料不无关系。

位于朱麻村的大岛山一直为朱麻村村民世代所有（有林权证），是许多人梦想发财的 采石梦工厂 。

2006年，云台乡乡政府将大岛山承包给达扬公司开采石料。当地村民认为，多年来的无序开采令当地环境极度恶化，村集体利益受损。现在大岛山已经被开采了三分之一，而村民每人得到的补偿总共仅有1000元。

为权属问题，期间双方多次发生血案，案子至今未破。通过民选上任的村主任顾成铁被当地许多村民认为是凤毛麟角的好 村长 ，他自筹资金修建幼儿园，为60岁以上老人发放养老金，并一直希望能将朱麻村打造成苏北第一村， 此次顾成铁也是为了维护村民权益才有了牢狱之灾。

12月18日下午2时，顾成铁在法庭上作最后陈述。他说： 假如我听从了朋友的劝告，与达扬公司沆瀣一气，同流合污，这样既捞到好处，又不会有今天的牢狱之灾。但是，如果真的这样，我将对不起朱麻村的老百姓，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们的村长什么时候能回来？ 庭审结束后，已在寒风中等待了数小时的几百名朱麻村村民仍徘徊在灌南县人民法院门口，原本以为顾成铁会被当庭释放的村民们脸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一丝失望。

同一事件真相只能有一个。 顾成铁的辩护人周泽律师告诉《民主与法制时报》， 由于灌南县检察院的起诉书认定的顾成铁的 犯罪事实 ，与连云港市新浦区人民法院（2012）新刑初字第0190号判决认定的周卫东等4人的 犯罪事实 是不同版本，灌南法院最后以灌南检察院指控的 犯罪事实 ，对被告人顾成铁定罪，他们创造了一个 同案异判 的荒唐案例！

顾成铁本人已选择继续上诉。